從“外擴”到“回國”——上海水產集團“走出去”的下一步思考

■在上海水產集團每年20萬噸的遠洋捕撈量中，目前回到國內餐桌的還不足10%。無疑，未來實現 “產業外擴，產品回國”，是遠洋捕撈業“走出去”轉型的方向，也是中國海洋經濟和海產品品牌發展的必經之路

    出發去斐濟采訪前，一位美食家朋友無比艷羨地對記者說，“你這次能嘗到真正的toro了！”“toro”即金槍魚腹肉，脂肪含量最高，極品toro號稱 “用舌頭含著可以慢慢融化”，在日本東京的料理店里，一小片來自斐濟的“toro”的價格高達100多元人民幣。

    “在斐濟，一等金槍魚賣到日本，二等金槍魚賣到美國、歐盟，三等賣到澳大利亞、新西蘭。”中國市場是幾等呢？記者問。“從斐濟直供上海市場的金槍魚幾乎為零。”上海水產集團斐濟辦事處的朱連華說道。

    他爆料說，上海日式料理店供應的生食金槍魚，絕大多數是從日本市場再轉口進來的，不僅新鮮度打了折扣，價格比日本市場還要貴。而一些低檔餐廳的金槍魚，在冷庫中呆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個別黑心商人為了保持它們的“賣相”，甚至用一氧化碳熏。這些金槍魚片會呈現出一種可疑的紫醬紅色，嚼上去感覺“木乎乎”。可新鮮的金槍魚，呈現出的是一種類似于新鮮豬肉的肉紅色。

    上海水產的合作伙伴——斐濟金洋公司負責人杜學軍感慨道：“美國政府每年投放3000萬美元公益廣告，向公民宣傳多食用金槍魚的重要性。日本政府要求養老院每周必須向老人提供300克金槍魚食用。為什么？因為金槍魚營養豐富，多吃讓國民身體健康，政府就可以少為醫保買單。我們干這一行的，也在做夢，中國人要多吃金槍魚。可惜我們風里來，雨里去，家鄉的父老卻品嘗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中國百姓喜歡吃金槍魚嗎？”去年12月，上海漁博會在上海光大會展中心舉行，上海水產集團特意請來日式料理店的專職 “殺魚師”，進行金槍魚分割開片演示。尤其藍鰭金槍魚競賣活動，更是匯聚了上百名觀眾熱切的目光，那條重達145公斤的藍鰭金槍魚從3.5萬元開始競價，每次加價2000元，最后以5.7萬元成交。當得主在助手們的幫助下，將藍鰭金槍魚抬下展臺打包裝箱時，圍觀者都為它那龐大的身軀發出由衷的贊嘆聲……半年后的今天，無論是杜學軍還是朱連華，都一遍遍地回憶著他們聯手送出的這條極品金槍魚當時的展出盛況，這越發堅定著他們讓斐濟金槍魚早日游回上海的決心。

     “兩頭在外”弊端漸顯

    金槍魚回國之夢何時成真？上海水產集團董事長湯期慶向記者介紹說：“上海水產集團是中國金槍魚捕撈的最大企業，產量占全國一半以上。但此前海外捕撈、海外銷售的經營格局，導致90%以上的漁獲供應日本、歐美和非洲地區，供應國內不足10%。”據他透露，“十二五”期間，上海水產集團將實施“產業外擴，產品回國”的戰略轉型，要把通過遠洋捕撈或貿易而獲取的優質遠洋漁業原始產品或加工產品運回國內，借助冷鏈物流運輸和精深加工等程序，既滿足國內市場需求，又提高產品附加值，提升集團核心競爭力。 “到‘十二五’末，上海水產集團捕撈產能將達到30到40萬噸，其中半數回到中國人的餐桌。”他樂觀地預計。

    “產品回國”，其實也是企業的必然選擇。我國一大批遠洋捕撈企業，從以近海捕撈為主開始艱難蛻變，他們利用遠洋漁業資源開展國際貿易，沒有消耗國內有限的耕地、礦產，為國家換回來的是源源不斷的外匯，也消化了國內的富余勞動力。一開始，這種“兩頭在外”的模式讓他們很是得意。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模式的不利因素開始顯現：

    其一，國際市場波動大，國內市場相對穩定。某專業從事遠洋捕撈的上市公司在財報中披露，2009年，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國際金槍魚市場價格下降。他們將7000多噸金槍魚運回價格相對穩定國內市場銷售，約增加了20％的營業收入。

    其二，貿易保護主義和貿易歧視。日本是世界上最大的金槍魚捕撈國，也是最大的銷售目的地，消費用的生食金槍魚占全世界的80%。由于日本有大量的遠洋漁船從事金槍魚捕撈，因此金槍魚列入進口配額限制類產品。進口商必須事先向日本經濟產業省提交進口許可和配額申請，獲得配額后才能進口到日本。新進口商必須獲得到達定單配額，或者從漁民配額或用戶配額持有者那里獲得定單。值得注意的是，從2007年的“毒餃子”事件發生以后，從我國出口日本的金槍魚漁獲在同質的情況下，從2008年1月份至今，每千克比日、韓、臺灣地區的金槍魚要低50—90日元。

     龐大內需市場呼喚“海歸”

    “國人吃水產品的口味也在變。”上海水產集團副總裁唐文華對市場頗有研究：老一輩人往往青睞河鮮，要清蒸；但年輕一代對遠洋冷凍海產品已經逐步接受。像金槍魚罐頭食品，往熱湯面上一“澆”，吃起來也是有滋有味。

    “我們調研過，過去8年里，國內冰鮮和超低溫冷凍金槍魚消費市場由開始的500噸增長到近10000多噸，增長了20倍。根據市場需求估計，未來5年左右，中國金槍魚消費量將達到50000多噸，10年后將達到20萬噸。”

    “探捕”，是漁業生產中的一句行話，意思是探索未知的漁場。上海水產集團制定的“十二五”規劃，對中國人潛在的高端水產商品需求，也開始了“探捕”：每年要把斐濟、馬紹爾等漁場年產10萬噸金槍魚中的50%—60%返運國內。去年10月，他們正式牽手錦江國際集團，整合“從漁場到市場”的產業鏈，并成立合資公司作為回歸國內的運作平臺。唐文華介紹說，依托合資公司和上海國資的整體平臺優勢，上海水產集團的深海水產品將通過4種渠道“游”上消費者餐桌：

    一是通過合資公司直接在國內加工高檔水產品，并向中高檔餐館、星級酒店及高檔料理店等推廣供應，錦江國際旗下300多家四星級以上酒店將優先采購；

    二是在上海商業發達商圈建立專賣門柜或專賣店，專門營銷以金槍魚為主的中高檔水產品；

    三是在超市、大賣場渠道，推出價格相對適宜的中高檔水產品的罐頭產品，或一般半成品，直接銷售給普通家庭；

    四是上海水產集團近幾年回國主力品種之一的軟體魚，包括魷魚、章魚等產品，每年在幾千噸，部分通過菜市場進行批發銷售，或者直接提供給魷魚加工企業加工成相關水制品。

    “產品回國”的藍圖正在加速落地……今年1到6月份，上海水產集團已運回遠洋自捕魚1.5萬噸到國內加工和銷售，其中鰹魚1萬噸，魷魚4918噸，超低溫金槍魚213噸。

      讓“走出去”豐富市民餐桌

    “龐大的內需市場一旦打開，將倒逼上海水產集團進一步‘走出去’，這將形成一個更大的產業良性循環。”上海水產集團副總裁周勁望補充說，“十二五”期間，上海水產集團計劃進一步建設擁有一支以開發獲取世界公海大洋漁業資源為目標的遠洋捕撈船隊，把遠洋船隊的產能再擴大60%左右。

    同時，上海水產集團將繼續投資拓展一批以獲取遠洋捕撈許可證提高附加值為目標的海外漁業基地。一方面，在已經開發的斐濟、馬紹爾漁業基地基礎上，再拓展密克羅尼西亞、基里巴斯漁業基地，實施陸上投資辦加工廠、建碼頭冷庫，帶動當地就業的滲透性投資戰略，獲取這些資源豐富的島國頒發的金槍魚捕撈許可證，然后再買船、造船或租船，海陸聯動，在擴大資源獲取能力的同時，利用陸上設施提升捕撈產品附加值，形成上海水產集團在中西太平洋地區的產業發展“第一島鏈”。另一方面，在西非毛里塔尼亞、摩洛哥、拉斯帕爾馬斯一線，鞏固、調整、優化現有捕撈基地，開發中上層魚類資源，產品輻射歐盟、東南亞和我國。

    龐大的內需市場一旦打開，還需要投巨資建設完善一個現代化的低溫物流系統。“十二五”期間，上海水產集團在現有4．5萬噸水產專業冷庫的基礎上，通過自建和合資合作，將把可穩定運用的水產冷藏總庫位擴展到10萬噸左右。大量優質深海水產品 “回國”，又有冷庫冷鏈的支撐，最終實現“季節性生產，全年均衡投放”的目標。

    當然，要打開龐大的內需市場，上海水產集團也呼吁能夠得到政府的鼎力支持：如加快通關速度、降低物流成本，減少零售渠道的通路費用等……“畢竟，像金槍魚這樣的高端深海魚的回歸，不光有其巨大的經濟效益，還有其巨大的社會效益。”

    湯期慶表示：遠洋捕撈“走出去”的終極目標是為了讓廣大人民群眾的餐桌更豐富、食品更安全。隨著上海水產集團的“走出去”的步子越來越穩健，不久的將來，智利外海的竹莢魚，太平洋、印度洋的金槍魚，阿根廷、秘魯海域、毛里塔尼亞海域的軟體魚都將源源不斷“游”上市民的餐桌！